第六章 荒庙诡话_西游修仙之诡案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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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荒庙诡话

  这一觉只睡到了子时。

  沥沥冷雨来入梦,凄凄寒风叩窗惊。

  风雨中走来三个怪人。

  面具男脸戴傩戏白色鬼面具,表情似哭若笑。

  女人薄敷铅粉,面靥晕红,眉描小山,姿容出众。

  “野鬼贪杯不知味,瓦漏水屋塌燕难。归杏子林中杏花雨,几度翻飞寂寞回。”

  雅僧白衣若雪,诵诗而至。

  道士醒觉,大开殿门:“寒夜有雨留客聚。相识就是缘,几位不妨歇息片刻。”

  “居士,小僧有礼了。”

  “出家不比坐家,大师客气,且来烤烤火吧。”

  无头佛金漆脱落,四面墙,漏风砖落,偏偏一个供桌,清洁如新。这庙有些奇怪,但他们不在乎。

  女人拾柴,僧人点火,三人面佛而坐。

  面具男提议:

  “长夜漫漫,凄冷难眠。我们轮流讲几个故事吧。

  如果有人不讲,就要从身上留下一件东西做抵押。心肝脾肺,肾肝肠胃,都是可以的。”

  “若你故事不好呢?”女人问。

  “倘若这故事不好,讲故事的主家,同样要留下一样东西。”

  很公平。

  女人同意了,和尚也点点头。至于道士,他无所谓。

  既然是鬼面男提议,故事自然由他开始讲起。

  这是一个关于爱的故事,叫做无面。

  这故事,说的是一个荒年。

  有那么一家人,哥哥,弟弟,嫂子。兄弟关系很好。

  米已经食尽。哥哥对女人说,你走吧,家里养不下你了。

  弟弟不同意。嫂嫂贤惠、温柔、漂亮。为这个家付出过很多。

  邻村的杀猪匠刘大屠愿意用毕生积蓄娶她。可是嫂嫂还是嫁了哥哥。人们都说,兄弟俩交了好运。

  女人哭了一阵子,为兄弟俩最后缝补了衣服,然后走了。

  弟弟再也不和哥哥说话。

  当天夜里,弟弟烦躁难眠。厨房里传来“笃!笃!笃!”重一下,轻一下的声音。

  若敲击若斫肉。

  哥哥他,也很难受吧。

  第二天,哥哥煮了一锅肉糜。

  “吃吧。”他说。

  “哪来的?”

  哥哥没回答。他眼睛里透着憔悴,神色木然。

  说是肉糜,其实还是有很多树皮野菜,不过弟弟还是吃了三大碗。

  一个字,香。

  又是一夜。若剁肉若斫骨的声音再次响起。

  “笃、笃、笃……”。

  弟弟有些害怕。哥哥他为什么一定要在夜间做这种事情呢?

  也许是防着邻居吧。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家有吃的,那就不好了。弟弟安慰自己。

  第三天,弟弟又吃了三碗。

  出门的时候,邻居赖皮三发黄的眼睛盯着他,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怨毒嫉恨。

  你看什么呢?

  赖皮三笑了起来。

  你知道,肉怎么来的吗?

  你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吗

  弟弟跑回了家。

  哥,嫂子呢?

  我们吃的,到底是什么?

  “是猪肉。”哥哥说。

  弟弟依稀记得味道,好像确实是猪肉。只是家中分文也无,这时节哪来的猪肉呢?

  “屠夫送的。”

  哥哥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咧着嘴,如哭如笑。

  屠夫为什么要送自家猪肉?

  弟弟去了邻村。

  路上每一个人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每一个人都是同样的不怀好意。

  “听说了吗?是前村的傻小子……”

  “呵呵。”

  “他嫂子,多好的美人啊。那皮,那肉,可惜了……”

  “嘘……”

  他们好像在议论着什么。等自己走过去的时候,声音又消失了。

  嫂子。

  是嫂子!

  面黄肌瘦的村民们看着他,咧开了嘴,舔着嘴唇,无声的吞咽唾沫。

  他听过类似的事。

  从野史里,从话文里,从那陈旧的卷宗里。

  “岁大饥,颗粒无收,人相食。道馑,骸无余胔。”

  恍惚间,弟弟仿佛从那发黄的齿缝里看到了鲜红的肉糜。

  他逃了。

  哥哥是用嫂子从屠夫那里换来的猪肉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剁成碎肉呢?

  自己吃的,真的是猪肉吗?

  再一夜。还是厨房。

  夜色里,“笃、笃、笃、笃……”

  一下下的敲打在弟弟心上。

  哥哥没吃,弟弟也没吃。

  他疯狂的在那一锅碎肉里翻找,发现了一截手指尖。

  最后一夜的时候,肉臭了。

  但那声音还在继续,弟弟壮着胆子摸了进去。

  “笃、笃、笃、笃……”

  “哥,你在做什么?”

  没有点灯。朦胧的月光照在了他脸上,恍然如同一场梦。

  哥哥仰起头,目光呆滞,呓语着面向了他。

  “吃。”他说。

  左臂袖管里空空的,灶板上,一片血糊。

  哥哥疯了,他想。

  浑身是血的弟弟决定讨回公道。

  他拿着钝了的菜刀到了屠夫家。

  门开了。出门迎接他的,是嫂子。

  弟弟羞愧难当,觉得再也无法见人。就当场用那把菜刀剖下了面皮。

  鬼面男深吸了一口气。

  “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故事讲完了。

  所有的人都压抑的无法呼吸。男人的面具在火光下明灭不定,尤如影子在晃动。

  “所以说,是弟弟杀了哥哥?”

  僧人问。

  “那哥哥为什么从不解释呢?”

  “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送人,是一个男人永远的耻辱,永远的恨!他说不出口。”

  爱确实是这样的,僧人点头。

  “那他为什么要在晚上切肉?还要剁成肉糜呢?”“晚上是旧一天的结束,新一天的开始。但无论如何,活着的人依旧活着,他终究要面对。

  只要不点灯,就不用去看。心,就不会那么痛。”

  原来如此。所以哥哥才会在黑暗里不慎切落自己的指尖,让弟弟以为他杀了人。

  所以才会剁成肉糜。那一刀一刀的,恐怕同样割在哥哥的心上。

  每一刀,都是思念。

  确实是个好故事。和尚点头

  “我的问题问完了。”

  女人却不愿意这样放过面具男。

  “那弟弟为什么一定要杀哥哥呢?哥哥如果为了他杀了自己妻子,难道不是说明哥哥爱弟弟胜过了爱妻子吗?”

  面具男的脸埋在黑暗里,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女人放声大笑。

  “我明白了,原来这弟弟,也爱着嫂嫂啊!爱到了可以为她杀人的地步,手足相残。”

  “既然这样,我也有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关于嫉妒的,名为胭脂。

  在京城,有那么一间道观。住过公主,宿过贵女。却在一天的傍晚,住进了一个可怜人,一个倡家女。

  曾经,为了生计,她母亲在妓院附近住下,为人浣洗衣服。年幼的她看惯了妓女逢迎恩客的迎来送往,年老色衰的幽寂。

  常有文客诗人来往。那一年,她方及笄。诗文姿容皆佳,名动京城。

  她偏偏爱上了自己老师,只恨她还未长大成人,先生却老了。老师把她推给了另一个男人。

  新科状元慕名而来,欲娶她为妻。

  曾经,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最好的。午夜梦醒,才发现除了冷窗寒衾,她一无所有。

  她竟是世上最孤单的人。

  十分不幸!那个男人,已经有了妻子。

  更不幸的是,他那妻子姓裴,是天下有名的大姓。

  士族的血脉不容有辱。一个妓女,便是再会吟诗作赋,又岂能入其门墙。

  妒妇上门,毒打辱骂。丈夫畏惧妻族权势,一纸休书,赶她出了家门。

  开始的时候,她还期盼、思念,最后终至于绝望。

  苍天何其不公,令她困于女儿身。

  命运何其不平,她所期盼的,总是得不到。

  因为诗名艳姿,她所想要逃脱的,接踵而至。游侠轻薄,豪族竞相而至。

  这玄机,她猜不透,看不穿。这世界,她想不明,理不清。

  女子就应该是这样的命运吗?

  为什么呢,法师?她去解签。

  观主垂目,一声叹息。

  命数使然。

  观主死了,老师也去了。

  也罢,男人狎玩女子,女人为什么不能召入幕之宾。

  宾客如云,她再也不作诗了。

  每个男人都说要娶她,每一个人又远离了她。

  她钟意两个男人。

  第一个姓裴,她拒了。

  第二个是个乐师,可惜她已非云英未嫁之身。

  有一天,她去访友。乐师来了,侍女却说没有。

  侍女云鬓散乱,脖颈间尚有斑斑吻痕。

  啊,原来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想要的,总是得不到?

  恨入狂,妒烧心。

  失手之下,她打杀了侍女。用那殷红的血,调了一盒胭脂。

  铅粉做底,涂在了脸上。

  晕开如花,灿若朝霞。那一刻,她很美。

  “后来呢?”和尚问。

  “充入牢狱,处以极刑,自然是死了。处置她的,就是当初被拒绝的裴家人。”

  “我有一个问题,”和尚说,“既然她得罪了大族,又如此放荡行事,侮辱门楣。”

  “那么那个侍女,真是她杀的吗?”

  “谁知道呢?反正已经不重要了。”

  果然也是好故事,如此的哀婉动人。

  “既然如此,和尚我也有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说的是欲,叫做忘佛。

  也是京城。和尚持戒二十年,日夜修行。他依附当时的大贵族长孙无忌,陛下不喜。

  有一天,寺中来了个贵女,点明要见他。

  “法师可能作诗?”

  “可。”

  于是和了几首。

  用过了斋饭,天色渐暗。

  “法师可能作画?”

  “可。”

  他调彩磨墨,四处寻找,却没有纸张。

  贵人背对着他跪坐,随行侍女掩了僧堂门扉。

  “画这里吧。”她说。

  第一次,他手抖了,开始害怕。

  “莫非,你忘了我了?”

  他没有忘。十年前的时候,踏春郊游。他随手编织了一个花环,小女孩喊着以后要嫁给他。

  他笑了,和尚怎能娶妻。那时候,他尚不知,贵女身份。

  “你拒绝不了我。只要我喊上一声,这寺庙,就不复存在。”

  她说的是真的。

  “我不喜欢他,给我一个梦吧。”

  画没有作成。

  第一天,他忘了早课。

  第二天,他忘了佛法。

  第三天,他忘了佛祖。

  第四天的时候,贵女赠送的玉枕被小偷盗出。天子震怒,判了他腰斩。

  和尚至死未闭眼。他看着人群,贵人没来。他知道她非不愿,实不能。

  李余年有些好奇。

  “不是爱吗?”

  “不是。”

  “不是逼迫?”

  “也不是,是和尚自己动念了。而后方知一切求不得,解不脱,皆为苦境。”

  “那么贵女怎么会在寺庙停留三天的,这不合理。又有哪个小偷入寺不盗佛像反而去僧人住处呢?”

  “所以说,故事只是故事。”

  李余年撇撇嘴。你这故事,怕不是个凑字数的。僧人一定还有其他的故事,但他未说。这样不太好啊。

  三人头颅齐齐一转。

  “法师,你就没有故事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留下一样东西。”

  “心肝脾肺肾脏胆。”

  “皮血骨,眼耳口鼻舌。”

  “直到我们满意为止。”

  李余年龇牙咧嘴。好,好胆!李某人久不履江湖,看来你们已经忘记了我的恐怖。

  那我就讲一个故事。讲一个真正的,恐怖的,好故事。

  听说过这个故事的人,大多数已经死了。那些还活着的人,每次午夜梦回,都会恐惧再一次记起被它支配的感觉。

  在这个故事说完之前,没有人可以离开。

  你们,确定要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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